文 杨舒茗 译 柯玲香 图 纽约城市博物馆

斯坦利·库布里克：另一种镜头：斯坦利·库布里克摄影展 

纽约城市博物馆 / 纽约

2018/5/3 - 2018/10/28

库布里克三十出头时由于电影项目拍摄需求搬去英国并随后定居，加上他厌恶好莱坞的制作体系，无法忍受纽约的高犯罪率，常常会使人忘记他是一位土生土长的纽约客，以及助力他日后成为视觉大师的第一份摄影师工作。正在纽约城市博物馆展出的“另一种镜头：斯坦利·库布里克摄影展”，收录了从《Look》杂志档案库中整理出的130多张库布里克为该杂志拍摄的照片，出版的或未出版的，以及对应的刊有这些照片的当期杂志。看到在成为电影导演之前，十几岁的库布里克作为职业摄影师为《Look》杂志工作的五年时间里，天才的图片叙事风格和视觉语言已显露无遗。库布里克有一次在采访里说过，“到21岁时，我已花了四年时间来理解和观察这个世界如何运行。如果我没有为《Look》杂志工作而是去上了大学，我永远不会成为导演的。”

13岁时父亲送了一台格莱弗莱克斯相机，库布里克立即跟家中装有暗房的邻居意气相投，俩人成为摄影发烧友。17岁时还是高中生的库布里克成功卖了一张照片给《Look》杂志：照片上报刊亭大叔托着腮表情悲恸，被包围在一堆报纸当中，报纸头版都印有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去世的新闻。但其实这是一幅导演之作，库布里克后来承认照片是他指导报刊亭大师摆拍的。

《Look》杂志在陆续买了几张库布里克的照片后，图片编辑慧眼如炬建议把18岁的库布里克招入麾下，还破例为他发明设立了一个学徒位置，薪水也很体面，每周50美元。当时库布里克已经高中毕业，由于不喜欢学校的正统教育，经常旷课，成绩太差导致无法进入大学继续学习，父亲因此对他极其失望。就这样，少年库布里克正式成为了一名职业摄影师。

不得不提当年《Look》杂志的管理方法和办刊风格。作为美国两大图片杂志巨头之一，《Look》杂志成立于1937年，比《Life》杂志晚一年，定位相对低端宽泛不如对手国际化。同时《Look》杂志为双周刊，内容和题材的选择更自由，不像周刊《Life》杂志需要追踪时事热点新闻。更关键的是跟财力雄厚组织结构严谨的《Life》杂志相比，《Look》杂志必须保持开放灵活。有提前定好的选题命题作业，也发动员工和自由记者报选题，而且要大量报，杂志主编做出最终决定。库布里克和他们的同事每次都会尽量题材广泛地拍摄过量图片，以增加选题覆盖范围。

除去宽松自由的工作环境，年长同事们还成立了“抚养库布里克俱乐部”，专业上教他如何制作长篇叙事类的图片文章，专门为他指派对应的拍摄任务；私人生活上帮助这位年龄最小的同事适应工作环境和成人世界的日常。

从很多早期的照片里完全能看出库布里克对当时好莱坞黑色电影的着迷，灯光和构图都在刻意模仿黑暗忧思、阴森莫测的风格（darkbroodingstyle），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观看生活的角度也是他日后电影作品的主要特点。库布里克擅于观察捕捉个性人物和场景，用图片表达复杂心理状态的技能在《Look》杂志工作期间因为长篇图片叙事文章而不断提升。他拍摄的《青少年恋爱》专题，召集了一群高中生演出各种场景，几乎就是在做电影故事板或分镜头，在成为电影导演之后他也继续保留了这一习惯。

没有接受过院校教育，但是库布里克一直在自学摄影理论和电影理论。当时《Look》杂志的摄影主任是鼎鼎有名的新闻摄影记者亚瑟·罗特斯坦，库布里克经常跑到图书馆借阅他的文章，记大量笔记，研究纪实摄影。另一位对他影响很深的是谢尔盖·爱森斯坦和他的《蒙太奇理论》。库布里克对摄影新技术也很敏感并能快速应用到实际拍摄中，他是少数最早使用红外胶片拍摄的杂志摄影记者，一些私密性很高的照片就是他借鉴娱乐记者用红外胶片拍出来的。

数量最多的没有出版过的照片系列是他为一个模特、演员拍摄的700多张照片，视觉风格和技术上变化很大的一个专题，是计划用日常生活、舞台角色和后台三个方面的记录还原一种对比强烈的私人生活。很多照片内容极其坦诚直白，非常先锋地记录女演员的拍摄风格，可能是没有被出版的原因。

展览以库布里克的第一部短片纪录片《拳击赛之日》全片和《杀手之吻》的片段作为结束。已知情况下倒推库布里克的职业生涯，完全是拿着结论找证据。但是按着时间线路看到1950年的照片时，真的为他产生了紧迫感。在《Look》杂志工作的最后一年，库布里克拍摄了很多名人名流题材，经常跟着拍摄对象待在片场和道具景中。当时的他并不知道，但观众们知道，电影事业近在咫尺，正在召唤他。《拳击赛之日》完全是靠自学黑色电影风格拍出来的，但非常成熟老道，库布里克卖掉影片后赚了100美元，已经足够给他信心辞去摄影师的工作，专心投入地做电影导演。

《Look》杂志的五年工作，间接和直接地帮助库布里克完成了从摄影师到电影导演的转变切换，用视觉语言观察人类行为，用视觉语言叙述人类关系，正是他擅长的语言。

斯坦利·库布里克, from “Life and Love on the New York City Subway”, 1947

斯坦利·库布里克, from unpublished assignment “Shoeshine Boy,” 1949

斯坦利·库布里克, from “Shoeshine Boy”, 1947

斯坦利·库布里克, from “Rosemary Williams - Showgirl”, 1948

斯坦利·库布里克, from “Paddy Wagon,” 1949